2004年8月12日 星期四

《陰森林》




《陰森林》是一部非常適合看完後,一起討論分享的電影。雖然它有一個驚悚片的架構,有一個匪夷所思的劇情,但是卻在處理幾個問題上有它獨到的地方。

在電影開始沒有多久,觀眾就會發現,這個以傳統十九世紀生活型態方式過活的村莊,有一點點不尋常。村民似乎與世隔絕,正確地說,他們不可以走進村莊外的樹林,連一步都不可以。為了貫徹這項目的,沿著樹林邊有巡邏哨,還綁著警告的旗子,晚上會點起火把,徹底告知這個村落的邊緣在哪裡。

第二個不尋常的地方,是這個村落採取了「長老制」,不是村長、酋長式的領導。雖然「長老制」也召開大會,也會聽取陳情,老實說這個制度似乎融合了許多管理的精神,合而為一。

隨著禁忌不斷被挑戰,村落的秘密也被揭開,村民所面對的危機不只是被怪物所襲擊,而是村落能否繼續以目前的形式下去。很顯然地,他們選擇與世隔絕生活的原因之一,就是想保留單純的群體生活。於是他們也必須妥協,可是妥協真能把危機解除,還是會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讓整個村落崩潰?

我不能再說下去,否則這部片你就不必看,樂趣也會少了一半。而全片至此,創作者的動機也開始浮現。

導演奈沙馬蘭的確不是在拍驚悚片、恐怖片,這些陰氣森森的設定,用意在討論透過沒有邪惡的居住環境下,人類的烏托邦究竟能維持多久。很反諷的是,導致這個烏托邦陷入危機的,其實是個最單純、無知的人。當然,觀眾想到此人一開始的傻笑,是因為單純的分不清事情輕重,但是這個解釋在後半段的劇情高潮,有另外一個動機可以成立。無辜、天真的傻笑可能不意味著無知,那可能是一種心有戚戚的微笑,一種端看眾人慌亂,心中有玩弄他人於股掌間的優越感。

隨著劇情急轉直下,故事還有另外一個主旨,就是以布萊斯霍華飾演的盲女,對照真相浮現後的人性。假使最單純、無辜的人性會意外牽引出人性的邪惡,還有什麼可以擊退它呢?盲女在無助、慌亂中,表現出的勇氣與智慧,正是對人性光輝的肯定。這個角色在劇情急轉直下的前後部份,有個完全不同的功能。前半段,導演利用她「看不見危險,不知自己置身危險」的狀態,製造了好幾個讓人捏把冷汗的驚悚。到了後半段,一樣是「看不見危險,不知自己置身危險」,卻有了新的定義。要不是因為她看不到,別人那種執著相信「眼見為憑」、卻更容易被誤導的荒謬偏見,恰好沒有影響到她的內心,才讓她可以有勇氣走出光明。

《陰森林》可說是人類社會發展史的一個縮影,這個故事有太多可以讓你投射的議題。當然,作為一部暑假檔電影,這樣的功能也許完全不重要,甚至多餘。可是,如果你想體驗驚嚇的快感,已經有太多的方法了,不如就把這個期待放在別的地方,改用別的角度來欣賞《陰森林》吧。


《赤月》



雖然我們的教科書都有提到日本在東北成立「偽滿州國」的歷史,但相信很多人都跟我一樣納悶,這個「偽滿州國」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那個地方的人又是如何生活?《赤月》恰好提供了一個答案,雖然電影用日本人的觀點出發,可是卻有現代的國際觀。

常盤貴子扮演波子,一個跟著老公前來「偽滿州國」,懷抱著在異鄉開墾、成大業的女子。靠著關東軍的當地勢力,他們在異鄉得到空前未有的成功,享受著榮華富貴,過著上流生活,好不愜意,整個「偽滿州國」的熱潮達到最高點。可是二次大戰很快就爆發,也將他們打拼的結果吞食殆盡。於是異鄉淘金夢,馬上就淪為一場「活下去」的意志力考驗,面對各式各樣的艱困。

這是日本人在中國的故事,但是《赤月》卻也可以拿來跟現在的「上海熱」作對比,我們嚷嚷著要西進,其實是去那裡享受「一塊錢當十塊錢」揮霍的快樂(所以國人才那麼喜歡去東南亞旅遊),過個錦衣玉食的生活,把自己跟當地的一切都隔離起來。劇中的日本人目空一切,他們分明人在東北,可是一句中國話都不肯說,對那塊土地的文化也不在意,「偽滿州國」只是另外一個物價比較便宜的日本,方便日本人去圓夢發財,就像我們現在的「西進熱」一樣,不過是種變相的攫取當地資源。至於那邊的軍人也好不到哪去,他們的任務應該是保護「移民」到那邊的日本人,然而平日淨顧著榨取利益的間諜活動,緊要關頭就偷偷落跑。《赤月》從頭到尾,都在不批判的狀況下,暴露人性的醜陋,拆穿「偽滿州國」的神話。

可惜這部片在處理如此動盪的大時代,卻犯了一個毛病。有許多配角沒有什麼交代,便在女主角生命中進進出出,變成「活著無所謂,死了也沒關係」。加上有好幾幕,導演處理演員走位的手法,簡直是舞台劇的翻版,於是《赤月》在許多方面,都讓角色跟杜絕了觀眾感情交流的可能,使得我們也不太關心常盤貴子的死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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