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5日 星期日

《世貿中心》World Trade Center

看完《聯航93》,你只能大口地喘著氣,然後快速地想離開戲院。那是一部導演從頭到尾都很冷靜、也不想煽情,幾乎用「超然旁觀」的觀點,看待整個事件。但這樣的觀影經驗,不會在《世貿中心》重複。

儘管奧利佛史東也拍了「911事件」當天,巡邏員警的平淡生活:他們去辦公室報到、聽取簡報、在街上注意各種可疑人物,處理各種狀況。但是整部片就只有這個段落是「冷靜」的,在影片的其他部分,奧利佛史東採取的觀點,是兩個主角在九死一生後的感想:他們要世人知道,珍惜生命中的點滴,是一種稍縱即逝,錯過就再也沒有的機會。

因為他們不知道那天出門後,居然會歷經這場生離死別,因此導演刻意去拍攝他們出門前看家人最後一眼的鏡頭,強調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還有,當兩位主角受困的時候,不斷福助彼此的,是腦海中跟家人生活的種種畫面。「你要知福、惜福」,整部影片想傳遞的就是這個訊息。就因為如此,當觀眾看到一個在醫院等待壞消息的媽媽,氣憤自己曾因兒子加班,害得整桌煮好的晚餐浪費掉,破口大罵的往事,哭著說「我現在只想好好抱抱他」,大家都動容了。沒有人覺得很肉麻,因為那是最真誠的情感。

《世貿中心》在影像上避開了許多會讓人勾起傷痛的畫面,大樓倒塌的鏡頭都是取材電視新聞、而非用特效重新製作。關於這場恐怖攻擊,我們曾在電視新聞看過不下上百回,但只有這一次,才讓人有深深的體悟。

《穿著Prada的惡魔》The Devil Wears Prada

好萊塢再度剽竊了我的人生!真的,我也是在沒看過時尚雜誌、不識總編大人威名、穿著打扮也十足邋遢的狀況下,莫名奇妙被錄取去時尚雜誌工作──就像《穿著Prada的惡魔》描寫的那樣。唯一的差異是,我撐了九個月就拜拜了,劇中人安德烈亞似乎撐的比較久。

能撐多久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時尚媒體圈真的有這種怪怪總編!梅莉史翠普飾演的米蘭達總是說「就這樣了」,而我遇上的總編口頭禪是「沒有時尚感」。她們分明是時尚菁英,應該知書達禮,偏偏就是很會「罵人不帶髒字」,表示自己對於某些事物的強烈厭惡。她們對所有的人事物,都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覺得地球都該繞著她們轉(或停下來),不斷提出各式各樣離譜的要求,認為你就是該辦到──等到你真的完成了,她們往往又會改變心意,不、要、了。我不解為什麼會這樣,只因為她們是時尚專家,是地球上最頂尖聰明的人種,我們都該任憑差遣?!我還看過某個時尚總編寫的社論,稱讚東京台場總有許多高檔消費,嫌棄台北信義計畫區的落後──她大概以為自己是褒姒、妲己,政府或財團必須不斷掏錢建設,好滿足她私人的消費慾望,非常的無理自大。

影片把這種高高在上的總編描寫的活靈活現,然後悲哀的是,這種大人物都以為別人跟她一樣「貪婪」,會被這種扭曲的價值觀所吸引,最後學會見怪不怪。或以為她的下屬都靠她的大名在外頭吃香喝辣,拼命把好處往口袋撈,完全忘了當眾人忙著實現她的三心二意,是沒有美國時間去參加什麼派對。

影片若沒有最後那段的辦公室政治鬥爭,《穿著Prada的惡魔》只是一場華服盛宴,讓觀眾認清了社會的本質。而我很慶幸有這樣一部電影問世,好讓我明白為何上那九個月的班──原來老天的安排,要我先親身體驗,就能看懂這部片。

《盛夏光年》Enteral Summer

看這部片的時候,我不斷在思考,台灣電影可以有怎樣的出路。在某種程度來說,《盛夏光年》讓我回想起《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尤其是童年的橋段(好險這段其實我沒怎麼看到,哈)。就在觀眾以為似曾相似的時候,好險,主角長大了。

是的,假如說《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其實是針對上個世代的共同成長背景,所打出的一種懷舊牌,以便招攬觀眾,那麼《盛夏光年》想訴求的是另外一批全新的世代。他們不是媒體所形容的五、六年級(然而影片的確有考慮到這批人能否買票的動機),而是七年級世代。只是,社會不斷地變遷發展,光是販售單一世代的共同成長記憶,已經是不夠的。要讓觀眾掏錢買票走進戲院,電影創作人必須想出些不同的法寶──你得想出些觀眾平常看不到的題材。

前提是,現在資訊發達,早就見怪不怪了,因此要推陳出新。沒有本錢搞特效、大場面的台灣電影要怎麼辦呢?《十七歲的天空》有同志喜劇,蔡明亮的《天邊一朵雲》以「A片」為賣點,《盛夏光年》則找到一條有趣的路:把偶像劇、成長題材、同志情誼、初戀,巧妙地放在一部片裡頭,保證你很難在其他媒體上,能夠看到如此主題明確、足夠深度的內容。

《盛夏光年》是台灣偶像劇工業發展到某一階段後,帶動相關產業的整體實力展現成果。也許很多人都對台灣偶像劇嗤之以鼻,但若不是從小螢幕開始磨練,我不認為幕前幕後的人才會有機會學習與進步。最明顯地是出身偶像劇的張孝全,到了影片有脫胎換骨的表現,他完全變成了守恆。整部片的攝影、美術、音樂,以及花蓮的好山好水,所營造的氣氛,替故事帶來某種程度的說服力─這部片沒有一個畫面是醜的。假使你要觀眾接受同志情、三角戀的劇情,唯美是最好的出路,這點李安已在《斷背山》示範過了。

因此《盛夏光年》是在「沒有大錢搞特效」,卻要吸引觀眾進場買票的前提下,所能拍出的台灣電影。當然這樣的標準答案不會只有一個,我不認為往後永遠只能講這樣的故事(同志題材就快要像童年題材一樣變成台灣電影的濫觴了)。我比較期待陳正道下次面對同樣條件的前提考驗時,可以想出不同的花樣。

《詭絲》Silk

到底台灣電影該不該效法韓國,也朝向「把好萊塢類型電影在地化、本土化」的路線發展呢?從《雙瞳》到《詭絲》,都出自同一個編劇蘇照彬的手筆,也沿用《雙瞳》跨國合作模式在台灣拍攝,這兩部片跟接下來蘇照彬要拍攝的作品,某種程度可以當作上述問題的一種答案。

首先,最先獲益的是演員。張震在同樣是跨國合作的《臥虎藏龍》,口條的表現令人詬病,是該片最弱的一環。但到了《詭絲》,已經完全沒有昔日的缺點,你甚至可以從他刻意壓低音調的語調,感受到劇中人那種壓抑情緒、背負某種原罪的痛苦。另外一個更漂亮的演員是大S,她的戲份少、角色更缺少深度的背景支撐,可是她竟然可以在先天不族的條件下脫胎換骨,完全不像我們在電視上認識的她。更優異的是,全片有不少台詞都必須用日文發音,但只有大S的日語能講出該有的感情,還包括了那種「不干示弱、能奈我何」的好勝,若能給她更多機會,大S一定可以站上巔峰。這兩個人的演出,就像《詭絲》的特效,都在該有的水準之上,值回票價。

不過就像韓片在朝向好萊塢看齊的路上,也有不少邯鄲學步的階段。《詭絲》有很多的奇想,但在表現鬼怪的形式上,卻是一點創意都沒有。小鬼跟女鬼的處理手法,已經夠像《咒怨》了。然後鬼怪冒出來的樣子,更像《七夜怪談》。以及一路驚悚、還有感人戲份的經營下,蘇照彬也忘記了要解釋為何小鬼會在空屋現身──那地方不是他的葬身之地,也不是生前流連忘返之處,為什麼死後要在那出現呢?

現在你明白了,韓片之所以能起飛,所謂的陣痛與成長的階段是絕對少不了,電影工業需要整體的學習、磨練,才能開花結果。如同張震與大S若沒有之前的演出機會,是絕對不可能進步的。若《詭絲》代表經驗的累積與學習,會讓人很期待學以致用的成果早點到來。

《駭人怪物》The Host

韓國影壇從1997年有計畫地復興後,便不斷想辦法趕上世界影壇的水準:以模仿為手段,大量地跟著學、照著做,期望有天能走出自己的成績。剛開始他們學港片,從不會吊鋼絲到現在已經會全能武打;後來學好萊塢,從畫虎不成反類犬,進步到西片《跳越時空的情書》反過來翻拍韓片。我們可以說,韓片已經追上了世界。然後,出現了《駭人怪物》。

這部片厲害的地方,就是完全符合你所想到任何一部的怪物電影之水準(包括特效):觀眾看著怪物誕生、在漢江吞噬民眾,然後無辜小市民被迫自力救濟,跟怪物對決。但高明之處,在於影片的內容,卻突顯了韓國人自己的想法、特色,變成一部帶有強烈民族色彩的電影。以一種帶著嘲諷與荒謬的口吻,在怪力亂神的劇情挖苦美韓關係、人類無知污染環境自食惡果等大議題;每位個性截然不同的主角,都各有缺點,彷彿對韓國成年人提出某種嗤之以鼻。只有大家團結一致,透過援救被抓走的少女,才能達到懺悔、贖罪目的,讓韓國下一代能有活下去的希望。贖罪是這部片的主題,就連被怪物擄走的少女也不例外,原本嫌棄老爸的雜貨店,最後省悟身為雜貨店的女兒,原來可以亂吃零食有多幸福。

《駭人怪物》的主題與子題之豐富與多面像,是近年電影的異數,每個安排都有其或深或淺的意涵:沒人料想過一部怪物片可以這樣拍。導演奉俊昊經營了好幾幕讓人喘不過氣的場面,證明他有拍商業片的本錢,卻故意避開所有怪物吃人的血腥鏡頭,說明了他有個善良的心。所以我對這部片唯一不爽的地方,就是打的不夠狠不夠兇。

《奇蹟的夏天》My Football Summer

從《生命》《無米樂》《翻滾吧!男孩》連續幾部紀錄片的賣座,電影似乎成了有別於台灣大多數媒體觀點、提供一種不同角度觀察台灣人民生活點滴的觀點。當台灣大多數的劇情片所描繪的生活,都是在描繪一種開發中國家,屬於社會底層小市民的種種哀愁的氛圍,寫實的紀錄片卻拍出了真正屬於這塊土地的活力,真的很諷刺。幸運的是,《奇蹟的夏天》並沒有這種為了討好西方觀眾,為賦新辭強說愁的做作(或任何的不寫實之扭曲),拍出了真正少年的青春活力。

但這不是說《奇蹟的夏天》,在走不食人間煙火、純粹販售青春包裝的偶像劇路線。相反地,電影一開始就是這群主角人物,花蓮美崙國中足球隊的最後一場、最重要一場比賽的中場時間,認真訓話的教練,與踢到一臉汗水的球員,讓觀眾知道,踢球不是無憂無慮。他們如果沒辦法贏球,那就會決定能否有高中保送資格,而這點當然會對即將畢業的球員產生很大的影響。說真的,當《籃球夢》都已經拆穿貧民區出身的小孩靠球藝打入職籃,成為下一個麥可喬登,賺取收入改善家境是一種神話的時候,《奇蹟的夏天》無論如何不可能製造出更誘人的美夢,催眠觀眾。

但紀錄片有趣的地方在於,觀點屬於編導掌控,不過被拍攝的主角才能寫電影的結局。是的,就算苦練三年沒有踢到足球冠軍,那能得到什麼呢?那是一種同儕的青春。對於像我這樣國中三年,上下學都要各換一趟公車通學的人來說,同儕的友情才是一種很遙遠、比足球拿冠軍還遠的癡人說夢。

當我看到隊員們不斷打鬧,故意在大雨中渾身淋溼踢球,全部的人都很清楚這跟拿下冠軍所能代表的好處無關,那是一種很單純也很真誠的快樂。那不是大人的世俗眼光所能斷然評估的。我很想用一個年過三十歲的人告訴他們,「人生其實很長,不用急著給自己打分數,但你們的國中生活過的很正點,讓你們在老的時候很驕傲。」

《奇蹟的夏天》儼然是另外一個形式與版本的《水男孩》,只是電影結束了,前者還有很多的現實正在等著主角們。影片的受歡迎也許能替條件貧脊的美崙國中足球隊帶來知名度與贊助,但我們不能知道,他們長大後會不會像《少林足球》的眾師兄們那樣,因一技之長派不上用場而自怨自艾。但話說回來,《水男孩》當初不也是改編真人真事嗎?難到《奇蹟的夏天》不能帶給人任何創作方向上的靈感嗎?

《死亡筆記本》Death Note

「把人的名字寫在筆記本上,對方就會死掉」,這聽起來就像「人民排出個卡斯達線就能把總統轟下台」一樣天真無邪。但在《死亡筆記本》當中,這麼簡單的一個概念卻能延伸出許多發人深省的議題,甚至延伸出鬥智鬥力的精彩劇情。

法律系大學生夜神月本認為進入司法體制,就能替社會主持正義,但偶然間發現所謂的司法體制都在保護有門路的壞人,讓他對法律徹底失望。於是當他撿到死神遺落的筆記本,發現這本生死簿可以自由主宰人類的死亡,他開始清算敗類的正義行動。電影開場的十五分鐘,很快就讓觀眾進入狀況:你看到有人藉機傳教,有人駁斥這種自命為神的舉動,正反意見都有;而匿名行正道的夜神月,果然替苦悶的大眾找到情緒出口,成了新偶像。不過挑戰體制的舉動,當然會引來體制的反撲,於是以神探「L」為首的調查小組,開始追捕嫌犯。於是夜神月必須在重重監視當中,繼續替天行道,又要讓人逮不到把柄,兩人展開可能是繼《絕命追殺令》後,影壇最精采大鬥法。

《死亡筆記本》反映了知識份子的終極理想,「動動筆就能主宰世界」。全片對於「司法體制」「法外正義」的合理性,從頭到尾有著不同的觀點。夜神月不斷把各種法律尚未定罪的嫌犯一一除去時,我們也看到「L」可以拿死囚當誘餌,揭露了正反雙方在追求心目中的正義時,其實並沒有手段的界線可言。當一向標榜只殺罪人的夜神月,也能大開殺戒一口氣除掉十一名調查員,卻不覺得自己做錯事,觀眾看到的是一個走火入魔的知識份子。而影片的結局更是殘酷的讓人不寒而慄,犧牲自己所愛的人,只為了成全一個沒有罪犯的世界,這還算什麼美麗新世界?!

究竟人可不可以「替天行道」,又該怎麼做才對,影片不斷地繞著這主題討論。但電影漏了一個假設,把壞人除去,就真的天下太平嗎?我覺得到了那個時候,夜神月應該會感到空虛才對,因為生死簿只能定生死,人生還有很多事情的追求與經營,並非靠把名字寫在簿本上那樣容易,就像卡斯達線不能把我們通通變成俊男美女。反正電影還有下集,說不定死亡筆記本還會跑出別的功能,咱們拭目以待。

《怪怪屋》Monster House

如果你不要特別在意本片標榜的「真人演出、電腦捕捉」的動畫技術,也不要管這部片到底是鬼片還是恐怖片,或納悶「為何一個有關鬼屋的動畫片用三個小孩當主角」,《怪怪屋》其實是史匹柏一次對於八零年代初期,他所製作一系列「住在郊區的中產階級」電影的致敬與溫故知新。

時間要回到1982年,史匹柏導演的《外星人ET》,以雷霆萬鈞之勢打破所有票房紀錄、贏得所有評價,讓投資該片的環球影業龍心大悅,讓他有機會成立「安培林製片機構」,製作自己感興趣的題材。這個機構的商標,就是《外星人ET》最經典的一幕,「騎著單車的小男孩,載著外星人飛過天上的月亮」。史匹柏以「安培林」為基地,號召了許多志同道合的電影工作者(大多數都是他在南加大電影系前後期的學長學弟),一起打拼。從《小精靈》《鬼哭神號》《七寶奇謀》《回到未來》《大腳哈利》等都是當中的代表作。這些故事的共同點是什麼?連同《外星人ET》在內,都以「住在郊區的中產階級」為背景,經歷各種冒險;主角往往都是家庭成員當中最不被重視的(也就是還不會賺錢的小孩、青少年居多),卻因為這次冒險打破以往的某些偏見,重新發現自我價值,最後眾人達成了捍衛家園與社區的使命。

為什麼我要特別這樣說明呢?請注意看《怪怪屋》的劇情設定,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劇中人玩的電玩是初期的大型機台、或簡陋的打磚塊,用卡帶聽音樂的褓姆,還有一個大大標示著正在開發中的房地產建案,這些元素幾乎也都是前述這些電影的特色:《鬼哭神號》一家人搬入剛剛落成的社區,《外星人ET》也有跑到社區工地的情節,《七寶奇謀》更有一群因社區被房地產業者收購、被迫搬家而必須各奔前程的童年玩伴。《怪怪屋》的三個劇中人,面臨青春期的瘦子DJ,愛吃又神經大條的胖子巧達、還有自作聰明的女孩珍妮,幾乎是《七寶奇謀》那部片跑出來的,連保姆本人都長的很像《七寶奇謀》的主題曲演唱人辛蒂露波。《怪怪屋》從故事背景、人物設定,都大量隱藏著史匹柏的「安培林機構」的元素,也是該機構所製作,這部片其實跟以往的作品一脈相承。

因此你會納悶,史匹柏沒事幹嘛跟《回到未來》的導演勞勃辛密克斯合作,用「動畫」的元素,去拍一部帶有「八零年代」復古精神的電影呢?其實當年看史匹柏電影的小孩,已經距離當年陪伴他們長大的作品至少經過了二十個的年頭,自己也都為人父母了。《怪怪屋》故意用動畫為包裝,表面上吸引親子同樂,實則在對這群五六年級招手,期望能觸動他們的記憶,重溫當年「安培林機構」極盛時期的年少歡樂。這部片不僅對觀眾的意義是如此,相信對於已經要把夢工廠賣給派拉蒙的史匹柏本人來說,更是如此。比起真人演出,《怪怪屋》讓他更容易重現自己在影壇創業的那股榮耀:用電腦繪製的八零年代,比搭個八零年代的景更發思苦幽情。

《怪怪屋》演出了史匹柏正要意氣風發的那個年代之精神,我卻看到了當年讓我在戲院目眩神迷的那些冒險。我很高興在長大之後,還能從《怪怪屋》找到那份樂趣。

《鬼來電完結篇》 One Missed Call Final

如果一個點子受歡迎,就可以變成一個品牌。這個道理從「星際大戰」以來就管用,而長袖善舞的角川集團更是當中的翹楚,分明在韓國人的「鬼鈴」之後才推出、落個「抄襲」的罪名,但「鬼來電」硬是拍到了號稱是完結篇的第3集。更強的是,角川這次找上韓國第一大電影集團CJ,來個日韓聯手的鬼片合作,擺明了要反攻韓流。

正確地說,「鬼來電」應該叫做「未接來電」(One Missed Call),受害者收到一封發信人是自己、從未來發送的「未接來電」的簡訊,然後在預告死亡的時間分秒不差掛點。到了這集,簡訊變成了可以用手機發送的email,跟著一群到韓國釜山進行畢業旅行的日本高中生,展開一場鬼來電的大屠殺,只有轉寄才不會死。可想而知,這樣的畢業禮一點都不亞於「大逃殺」的殘酷,劇中人都要忙著出賣彼此才能活命,進而發展出同儕互相排擠欺負的秘密。

相較於前兩集,本集的精神更像好萊塢的青少年屠殺電影,「十三號星期五」、「半夜鬼上床」系列,都是描述青少年因排擠而衍生的各種狀況,同儕必須在沒有大人、或大人不相信的狀態下,團結起來打敗鬼魅,交代各式各樣的死法來娛樂觀眾。劇情演變到這裡,已經跟韓片「鬼鈴」以韓劇常見的「畸戀」為背景的手法,可說完全不同。不過可惜的是,就因為太多好萊塢經典恐怖片都講過,「被排擠的青少年,憤恨之下報仇」的橋段,「鬼來電完結篇」除了有釜山的風光之外,就談不上新鮮。甚至描述校園生活的段落,也因韓國鬼片拍過太多,顯得不特別。

影片在討論人性善惡、同儕之間欺負弱小的部份,即使有點老生常談,依舊十分發人深省。但整部片也暴露出,其實已想不出什麼更多點子能營造高潮、湊滿一百分鐘。只好任由鬼魅隨意發功,在日韓兩地瞬間穿梭(可能有小叮噹的任意門幫忙),完全沒有任何文化隔閡的麻煩(日本鬼在韓國都不迷路的,粉正)。多虧了我買了大杯可樂,「鬼來電完結篇」看起來才會如此逗我開心。

《飛機上有蛇》Snakes on the Airplane

這不是山謬傑克森第一次對抗怪物。

早在1993年史匹柏的那部《侏儸紀公園》,山謬不斷抽著菸,坐在電腦前面,想辦法要恢復電腦系統癱瘓的恐龍公園,然後想出電力關掉重開的點子。結果呢,他就這樣一去不復返。最後女主角蘿拉鄧發現他的時候,只剩下一條胳臂。

時移事往,現在的山謬已經成了影迷心目中公認的「硬派」人物,只要他發飆,拉開嗓門大吼幾句,什麼場片都可以擺平:包括面對一架塞滿各種毒蛇的747飛機。可見得人要是紅了,什麼怪物都可打退,現在山謬回去演《侏儸紀公園》,想必可以撐到續集都沒問題。

《飛機上有蛇》是標準的「口號標語」電影,也就是全片的主旨可以濃縮成海報上一句言簡意賅、觀眾聽了會感覺有趣的劇情。好比說《終極警探》就是「恐怖份子霸佔摩天大樓」(山謬本人還參演了第三集),《絕地任務》就是「叛變之軍方特種部隊佔領惡魔島發射毒氣飛彈」,《空中監獄》就是「重刑犯挾持運囚飛機逃亡」。這類電影往往有了點子之後,再去發展劇本所需的架構,描述這種極端狀況如何發生,主角們又是如何被捲入,正反雙方如何過招拆招,鬥智也要鬥力。而《飛機上有蛇》則是這種電影的最佳範本,尤有甚者,片名已經取代了以往的「標語口號」,讓人一望即知,結果尚未公演就在網路上引爆了許多網友的熱情投入,不斷地加料、造勢,成了未演先轟動的現象。

本片也不辱觀眾期待,就是「為了把秘密證人滅口,反派組織在飛越太平洋的客機上,放了許多許多毒蛇」,一口氣結合了動物災難片與空難片兩種類型。其實當劇中飛機還沒飛上天的時候,說真的有點無聊,我寧可直接演出飛機上的大混亂,然後讓劇中人回溯交代他們怎麼會碰上這種險惡,才比較好進入歇斯底里的情緒。等到毒蛇終於開始亂竄亂咬,整部片也像失速的客機又被拉起,重新回到航線上。

看這部片的時候,讓我不斷想到今年暑假檔的《海神號》。因為災難片一定要安排形形色色、不相干的人物,透過災難來反映各種人性的黑暗與光明。《海神號》把全部的黑暗與光明,弄到觀眾一看就知道會怎麼發展,《飛機上有蛇》也是。不過《飛機上有蛇》更加過分,編導非常清楚其實觀眾從來不關心災難片的人物,因此出場之後,就是「編導怎麼開心,人物就怎麼慘死」。有幾幕你以為又要來那套「捨已為人」的把戲時,居然沒有;等到真正有「捨已為人」的狀況發生,又荒謬的緊。你能想像為了拯救嬰兒,有人會自己讓蛇咬嗎?《飛機上有蛇》知道大家都很難入戲,故意把這類場面拍成誇張過頭,因此你完全不必在乎。

但是電影最失真的部份,不是荒謬的災難場面,而是對於毒蛇的誇張描寫。劇中有個反派被毒蛇咬到,說要七分鐘就會毒發身亡。可是電影所有被蛇攻擊的旅客,根本不用三十秒就在鏡頭前葛屁、臉色發黑。這部片並不能洗刷眾人對於蛇類的污名,相反地還加深了刻板印象。你看過「南迴搞軌案」的報告,就知道蛇毒的發作不是兇嫌想像的那回事,更不可能像電影描述的那樣誇張。
除此之外,《飛機上有蛇》還真是部「人如其名」的電影。

《玩命關頭:東京甩尾》The Fast and The Furious : Tokyo Drif

在我駕照路考莫名奇妙失敗之後,我必須坦承,《玩命關頭:東京甩尾》應該以片中所有的甩尾鏡頭,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獎。

我坐在駕駛座上,手忙腳亂腦筋空白,可是電影的主角們都能輕鬆自如邊開車邊談戀愛(或恨來恨去),還能兼顧方向盤、油門、離合器、煞車、排檔桿、手煞車........然後在路面上做出那漂亮的甩尾。而我,連個「S型彎道」,都開的歪七扭八。真的,甩尾是一種了不起的成就,如果成龍能因親自演出各種危險場面受到世人尊敬,本片的飛車更當之無愧。

好吧,可能原因就出在《東京甩尾》的劇本亂七八糟,而且是一種荒謬到讓人噴飯的境界。所有的人物都重蹈覆轍,犯同樣的錯誤。男主角永遠跟別人的馬子講話,被迫以飆車拼個高下。而別人的馬子們也永遠要找男主角抬槓,好讓正牌的男友們面子掛不住,一定要飛車論輸贏。唯一有長進的是男主角的甩尾技術,但你會納悶,這傢伙的日文是怎麼學會的呢?

全片人物在各方面都是失敗的,男主角跟分手的父母親都相處不好;失去雙親的女主角只能投靠黑道家庭、讓人當童養媳一般的撫養;而本來跟女主角是一對的黑道小子,不僅事業被坑、女友也被拐跑;至於跟黑道小子做生意的合夥人,因污錢東窗事發,最後飛車死於非命。妙的是,這票人生輸家硬是會甩尾,開車技術就是好到讓我羨慕個半死。即便我擁有世界,《玩命關頭:東京甩尾》就是能讓我哈到流口水。

《玩命關頭:東京甩尾》

我始終都覺得《玩命關頭》系列電影,劇情極度「無聊」到極點,但是我還是集集到戲院報到。這次也不例外,儘管《頭文字D》已經珠玉在前,老外想出《東京甩尾》的點子只能說後知後覺。

果然這次的劇本也更加「尼爾莫瑞茲」──這位總喜歡把前人的各種點子,用新世代的邏輯觀點,重新詮釋的製片,每部片都拍的十分「淺顯易懂」、而且是日漸「淺顯易懂」──男主角西恩在美國不學好闖禍,所以被送去東京投靠在當地美國海軍基地服役的老爸。不過神奇的是,日文不會說、漢字不會看的西恩,可以在第一天上學就煞到女主角、然後又得罪女主角的黑道男友,然後又闖入了當地的飆車世界──他之所以被趕出美國的理由,就是因為類似的「豐功偉業」。很顯然地,牛牽到北京還是牛,西恩牽到東京還是西恩,他居然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於地球的另外一端「重蹈覆轍」,簡直比「尼爾莫瑞茲」還要「尼爾莫瑞茲」。

整部片依舊維持著尼爾莫瑞茲最拿手的把戲,將人物性格通通「簡化」到青少年心智程度,想出各種方法「物化」女性──通常都是讓她們穿的很辣、很省布料。還有各種讓建築師、室內裝潢師看了就發笑的場景──這次是把舞廳蓋在修車廠旁邊,可能舞客需要邊吸廢氣邊跳舞才會High。《東京甩尾》更好笑,因為劇中的日本黑幫也被描寫成「很容易被騙也很容易拆穿騙局」,果然是全片不分男女老幼、東方西方,大家都是一個樣的水準,誰也不比誰高明。

儘管有那麼多狗屁不通的地方,可是這不是一部大爛片:相反地,這部片真是太正點了!

為什麼?

因為「甩尾」啊!

打從我開始學開車,我就好想在駕訓班學「甩尾」,後來我發現駕訓班根本不教這個。因此當我看到銀幕上的飛車高手,可以用「甩尾」的方式,輕鬆過彎飆上停車場的大彎道,這實在是太神奇了!天曉得,我光一個「S型」就練到手忙腳亂,沒想到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帥氣的方式,可以過彎!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考駕照的時候,能不能「甩尾」,會不會被主考官扣分?!

《東京甩尾》有著糟糕的劇本,卻有超級正點的飛車特技(當然還有些電腦特效製作的飛車場面),雖然影片想呈現的世界毫無說服力可言,好險有那些「甩尾」拯救了一切。真的,當你坐上駕駛座,你就知道別說「甩尾」了,要好好轉個彎就有多折騰人。我始終對那些能力比我強的人,崇拜到五體投地──衝著這點,我必須承認《玩命關頭:東京甩尾》是當之無愧的最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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